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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这番话应该更接近事实,至于其中可信的程度有多少。那就全凭自己的判断了。何况以青霜令使简歌的缜密心计,狠辣手段。岂会挖不出南宫静扉胸中所藏之事?而他一旦掌握了青霜令的秘密,又怎会留南宫静扉活口,其中必还有什么关键之处。看来要想迫他说出真相,只有挑明他言语中的破绽,再以武力相胁

    许惊弦哈哈一笑:“故事虽好,却是漏洞百出,无法取信于人。”

    南宫静扉目瞪口呆,怔然望着许惊弦,惊讶于他的清醒。既然直到此刻“惜君欢”的药效仍未发作,只怕就再也不会发作了。

    许惊弦翻身而起,迅捷抄起显锋宝剑,剑尖端端定在南宫静扉的喉头。南宫静扉只觉宝剑寒意渗透肌肤,直切入骨髓之中,这才恍然:“原来你根本就未饮下那杯酒?”

    许惊弦眼中杀机隐现:“如果早知你只会用胡言乱语蒙骗我,便不用那么费事了。”说罢手上微微用力,剑尖已挑出一粒血珠,眼看就要一剑刺下!

    南宫静扉骇然狂呼:“吴少侠剑下留情,我字字属实,绝无诳语。”许惊弦漠然道:“你不肯承认方才欺骗我,想必试图用下一个谎言来掩盖。嘿嘿,反正你所知不过如此,而我也懂得‘惜君欢’的治疗方法,香公子亦在掌握之中,不如现在就杀了你,免生后患。”

    南宫静扉咬牙大呼冤枉:“我性命都交在你手中,何敢欺骗?就算把我杀了,也是命该如此。”

    许惊弦料想南宫静扉必是唯恐说出秘密后更难活命,若不吓唬他一下,难以逼他吐露真相,心生一计,冷笑道:“你也不想想,此处地处荒岭,若无指引我又如何能找到?那是因为我奉堂主之秘令前来调查”

    南宫静扉信以为真,颤声而叹:“我早该想到这一点,若不是堂主亲传你素心诀,又怎会不被悟魅图所惑?”

    许惊弦暗自一凛,他曾听鹤发提及过“悟魅”之语,却根本不知代表何意,更不明白“素心诀”是什么。只知必然与那奇怪的花纹有关。他脑海中转着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道:“堂主虽是女子之身,却是智慧高决不输须眉,早知你与青霜令使简歌沆瀣一气,密谋篡位,只是顾全大局,方才隐忍数年。如今堂主已决意对付青霜令使,你若还执迷不悟,纵然身为本堂长老,我亦有权代堂主清理门户,决不姑息!”

    南宫静扉脸色青红不定,他服侍南宫世家多年,自然知道宫涤尘的女子身份。听许惊弦口道破此事,似乎掌握着御冷堂的许多机密,对他的身份更信了几分。最初他欺许惊弦年轻江湖经验不足,但现在看来,既然这个少年果真是宮涤尘派来的御冷堂亲信。那可绝非三言两语可蒙混过关。

    许惊弦见南宫静扉垂首不语言,显见心虚,暗喜计策生效:“你的话中疑点太多,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如若不然”声音转而严厉“南宫先生自然知道本堂堂规第一条戒律是什么。”

    御冷堂堂规森严,违犯严惩不贷,第一条戒律专为针对背叛者所订。想到御冷堂对付叛徒的种种铁血手段,南宫静扉心中大恐惧。低声道:“吴少侠对我的话有何不解之处敬请发问,保管知无不言。”

    “第一,你口口声声说忠于御泠堂,既然已回到锡金。自当去找宮堂主寻求庇护,又何需再受青霜令使的要胁与香公子见面?”

    “少堂主当年切切叮嘱我要将青霜令交给涤尘,如今圣令落入青霜令使之手,若不能夺回,又有何颜相见?何况我好不容易才获得青霜令使的信任若来见涤尘,必被青霜令使安插在堂中的耳目所探知,岂不前功尽弃?”“好,这个问题暂且算你过关。第二,你为何要在无名土堡中服药求死?”

    南宫静扉转转眼珠:“说来惭愧。我虽是看着南宫家兄妹长大,将他们当做自家的儿女一般,但心中仍不免有偏见。相较志存高远的逸痕来说,涤尘毕竟是女流之辈,对她是否有能力重振御冷堂略存怀疑。如今少堂主失踪多年生死不明,四大堂使各生异心,青霜令又落在青霜令使之手,叫我怎么对得起老堂主的在天之灵?倒不如一死了之”

    “胡说!你若真想求死,又为何哄骗寂源大师前去无名土堡中相救?”许惊弦厉声截断南宫静扉的话“莫怪我没有警告你,只要再听到一句谎话,便成全你欲死之心。”

    听到寂源大师之名,南宫静扉浑身一震,望着许惊弦冷峻的面容,刹那间恍惚觉得自己的心思全都被这个莫测高深的少年看穿,不由双脚一软,坐倒在地:“吴少侠且莫动怒,我起初之所以对你有隐瞒,那是因为此事事关青霜令中藏着的大秘密。如果少堂主果真已遭遇不测的话,那么天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便只有我了。”

    “你以为提到青霜令,我就投鼠忌器不会杀你了么?”

    南宫静扉急切道:“我可对天发誓,此言千真万确。我死不足惜,但那青霜令中足可扭转乾坤的大秘密便从此不见天日了。”

    “扭转乾坤?哈哈,你为了保全性命故意危言耸听,我岂会相信?”

    南宫静扉先是一怔,随即唇边浮出一丝阴冷的笑意:“我之前在御冷堂从未听说过吴少侠之名,想必是涤尘这几年才收下的心腹吧。”说到这里蓦然住口,小心留意着许惊弦脸上的表情。他做了几十年的仆佣,最擅长察言观色,听出许惊弦话中的一丝破绽,立刻抓住机会见缝插针。

    许惊弦见南宫静扉神情诡异,仿佛刹那间重又恢复了自信,直觉自己必是说错了什么话,却不知所以然。

    南宫静扉面露出讥诮之色:“看来我料得没错。你虽是对御冷堂忠心耿耿,但涤尘却未必毫无保留地信任你。嘿嘿,这亦是南宫世家一惯的作风,凡是没有南宫血统的人,永远都只是供他们利用的外人”

    许惊弦听出南宫静扉话语中大有挑拨之意,佯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一时失言,吴少侠不必放在心上。唉,可惜啊可惜”南宫静扉面色犹豫,欲言又止,分明是诱导许惊弦继续追问下去。

    许惊弦知道此人老奸巨滑,故意引起自己的怀疑后又转开话题,施的是欲擒故纵之计,要想从他口中陶出秘密,不如将计就计。假意沉不住气道:“你说话不要缩头藏尾,可惜什么?”

    “可惜吴少侠年轻有为,本有大好前途,却因为触及到南宫世家最大的秘密,最终仍不免做一个枉死冤魂”

    “宫堂主对我恩重如山,将我视为左膀右臂,岂会受你挑拨离间?”南宫静扉冷笑道个左膀右臂!那为何涤尘只传你索心诀,却根本不提悟魅图的来历?可见你也只不过是供他暂时利用的一枚棋子。

    “嘿嘿,我可是见识过南宫家族的诸般手段,莫怪我没有提醒你,恐怕等你回去复命之时,离你的死期亦不远了。”

    许惊弦喝道:“住口!再多说一句堂主的不是,我便杀了你。”尽管他已离开御冷堂,但听到南宫静扉如此诋毁宫涤尘,仍有一股怒气澎勃欲出。在他内心深处,宫涤尘始终是对他情真意重的“大哥”不容他人轻侮。

    南宫静扉误会了许惊弦的愤怒,暗喜得计,又缓缓道:“每个御泠堂弟子都如你一般,相信他们衷心爱戴的堂主是一个赏罚分明、公平正直的人,所以甘愿为之赴汤蹈火,那是因为你们全都低估了青霜令对于南宫世家的重要性。作为御冷堂最重要的圣物,青霜令并非只是某种象征,其中蕴藏着一个局外人难以想象的秘密,任何一个人掌握了这个秘密,南宫世家都将除之而后快,这才是我不敢回御冷堂的真正原因。”

    许惊弦沉吟道:“我虽未见过青霜令但听说那不过时一方、奇异金属铸成的牌子,上面刻有十九句谁也无法参悟的话,纵有神奇之处,亦远远谈不上扭乾坤之能。你故意夸大其辞,可有证据?”

    “那简歌身为京师三大公子之一,又有天下第一美男子之誉,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却甘愿做本堂的青霜令使,他所图为何?而一旦拿到了青霜令,便伺机谋反篡位,他又有何凭借?试想这青霜令中若没有藏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又怎能令这等人物动心?”

    “青霜令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与悟魅图的来历又有何关系?”

    南宫静扉嘿嘿一笑,望着许惊弦推心置腹般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果我告诉了你青霜令德秘密,那么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或是杀了我回御冷堂交差,不过这样的话涤尘极有可能杀你灭口;或是将此秘密献与青霜令使,从此反出御冷堂”

    许惊弦冷然道:“如果这个秘密真有你说得那么重要,恐怕青霜令使简歌更会因此而杀了我。”

    南宫静扉抚掌大笑:“小兄弟果然聪明通透,这也是我始终不愿告诉简歌青霜令秘密的原因。”

    “依你这样说,我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根本不听你的话,一剑杀了你。”

    “我自忖必死,你杀不杀我都没关系。但只怕涤尘与青霜令使都会认定你已得到了青霜令的秘密”下面的话南宫静扉没有再说出来,他相信许惊弦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许惊弦沉默片缓缓道:“不管怎么说,你必须先要让我相信这个秘密的重要性足以令堂主杀我灭口,然后我才能做出我的决定。”

    “或许,那将是我们共同的决定!”南宫静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微笑“那就先从悟魅图的来历说起吧。”他的手指快速在地面上划出一条条弧线,不过眨眼之间,这些看起来简单而杂乱无章的线条就组合成了那一个诡异的图形。

    许惊弦地望着那曾令自己心神不定的图形,随着南宫静扉最后一笔的完成。脑海漠然隐隐泛起一丝迷恋与依赖,似乎那些花纹渐渐唤醒了内心深处的冲动,令他对南宫静扉产生了一种信任之感。更奇怪的是,尽管他努力试图记下南宫静扉手指的轨迹,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那看似简单的图形无疑隐含着某种玄机。每一根弧线的长度、每一个转折的角度、次序的衔接都是那么天衣无缝,仿佛任何微小的错失都将导致图形的中断,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南宫静扉道:“御冷堂成立近千年而不倒。固然是因为南宫世家的人都有一种天生的领袖魅力,能令人甘愿为其所用;最关键的原因却是来自悟魅图。据说此图乃是春秋战国时期纵横大家鬼谷子所创,看似简单的图形,却是融合了数种神秘的符表、图咒与法印,再以最精细的次序绘制而成,能宫控制人体内微妙的情绪变化,实有摄魂消魄之能,相传鬼谷子还留下了‘得此图者可得天下’之语,恐非妄言。后来此图辗转落入南宫世家的手里,并以之作为家族的徽章,凡见此图者皆会在心中产生信任与尊崇之感,自此甘心臣服忠诚不二。御泠堂中惑人心神的离魂舞亦是由此图衍生而来”

    许惊弦半信半疑,实难理解仅凭着一幅图形便可控制观图者的情绪,但亲眼目睹过悟魅图后,却又不得不承认其中确实隐藏着某种诡异的魔力,跟之而杂念丛生。

    南宫静扉继续道:“悟魅图虽有令人想象不到的威力,但其影响仅限一时,而且被惑者事后往往心生疑虑,不免适得其反。就在御泠堂成立百年后,发生了一场大变故,曾在悟魅图下誓言效忠的四大堂使在一位昊空门长老的唆使下,暗中联合谋反,几乎令南宫家族遭受灭顶之灾,最后好不容易平定叛乱,御泠堂亦是元气大伤,接下来数百年再无余力与四大家族争雄”

    许惊弦忍不住插言道:“昊空门乃是四大家族与御泠堂互相争夺的仲裁,又怎么会牵扯到御泠堂的内乱之中?”

    南宫静扉嘿嘿一笑:“吴少侠对本堂机密倒是知道得不少。但你可知道在御泠堂与四大家庭族近千年的争斗中,昊空门并非不偏不倚,而是有意压制御泠堂的发展。试想南宫世家先祖南宫敬楚乃是唐朝武将,家学渊源,其子孙又怎么会在六十年一度的行道大会中屡次在武功上败给以琴、棋、书、画为业的四大家族?”

    许惊弦恍然大悟。记得当年在鸣佩峰中,愚大师对他详细提及御泠堂与四大家族的来历,又说到行道大会历年争斗皆是御泠堂败多胜少,当时自己就有怀疑,四大家族的先祖不过是御医、琴师、棋侍、画匠之辈,却凭什么能在武力上与南宫世家一较高低,实在未想到其中竟有昊空门暗中相助之功,茫然不解∶“昊空门下都是堪破世情的得道高人,为何要如此做?既不公平,亦有违天后托孤之意。”

    “原因只有一个——悟魅图!”南宫静扉叹道“昊空门传于老庄之学,自诩为道家正统,自然将鬼谷子创下的悟魅图视为魔门邪术。更何况昊空门武功注重精神修炼,悟魅图对其流转神功亦有克制之效,所以昊空真人又集遒学大成创下天命宝典,一方面传承老庄之学,另一方面亦是为了反制悟魅图。那素心诀便是由天命宝典慧悟而出,所谓一物降一物,悟魅图可让人心绪紊乱,魂不守舍,素心诀却讲究紧守元神,心止如水,四大堂使正是得到昊空门长老传下来的素心诀,方才有能力反叛南宫世家”

    听到这里,许惊弦才是真正大吃一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昊空门的两大绝学流转神功、天命宝典与悟魅图之间竟有这般相生相克的关系。而昊空门自巧拙大师坐化于伏藏山后,他自己可谓是天命宝典的唯一传人,却立誓要与昊空门嫡传弟子——身负流转神功的明将军做殊死一搏。如今又牵涉到悟魅图,更隐隐觉得一切都是冥冥之中宿命的安排,不由心生敬畏。

    也正是因为许惊弦自幼受天命宝典的熏陶,精神力强大无人能匹,所以才能不受心魔所惑,虽不懂素心诀法,亦能够抵抗悟魅图的影响之力。

    南宫静扉见许惊弦面色大变,还道他置疑自己,连忙又解释道:“也难怪你不信,这都是南宫世家、四大家族与昊空门之间极隐秘的恩怨,我也是服侍南宫二代堂主多年,才总算从他们只鳞片爪的谈话中瞧出些端倪,虽未必完全一致,虽未必完全一致,亦与事实相差不远。”

    许惊弦收拾心情,继续问道∶“南宫世家平定叛乱后元气大伤,是否会向昊空门寻仇?四大家族又为何不趁机来犯?”

    南宫静扉摇摇头:“昊空门受天后所托,岂会因小失大?四大家族若来,他们便会转而相帮御泠堂。昊空门只是忌惮悟魅图之威力,等平定叛乱后便与南宫世家立下约定毁去悟魅图,而南宫世家的继任者也终于明白一意滥用悟魅图而忽略了自身能力的修炼,乃是本末倒置的做法,自此南宫世家严禁子孙动用悟魅图,仅有嫡系传人方懂得其绘制方法。所以现在南宫家族秘不示人的家徽亦徒具其形,而全无悟魅图的慑魂消魄之效。”

    许惊弦想到在京师流星堂中曾见过类似的图形,原来那只是代表着南宫家族的家徽。却不知原本出身四大家族的机关王白石却转投御泠堂,是否也是出于悟魅图的影响?他随口道∶“想来你必是极得老堂主的信任,他才会传给你悟魅图的绘制之法吧”

    南宫静扉发出不屑的冷笑:“我早说过南宫世家子弟都是自私自利之辈。任何外人在他们眼中都与工具无异。若不是情非得已,南宫睿言那个老顽固岂会违背祖上训令传我绘制之法?他只不过想借我之手替他办事罢了。”

    许惊弦听南宫静扉直呼南宫老堂主的名讳,言语中大是不敬,有意佯怒诱他讲出真相∶“你口出逆言,不怕我杀了你么?”

    “小兄弟何必出言相激?还未听到最关键秘密,你如何舍得杀我?”南宫静扉似是胸有成竹“而当听到最终的秘密。满足你的好奇心之后,我相信你更不会杀我了”

    “你休要口出狂言。悟魅图虽有影响心绪之效,但也不过是旁门左道。邪门异术。就算斗师伯与香公子一时不察被你所制,但如今你还不是我剑下败将,又能有什么秘密?”

    商宫静扉诡秘一笑∶“小兄弟说得不锗。此图只能魅惑一时大用。但你可知道,悟魅图并非只有一幅,你所见到的只是最粗浅的东西,只有真正慑魂消魄的悟魅图才能令昊空门如临大敌。”

    许惊弦一怔:“还有其他的图?是什么样子?”

    南宫静扉道:“我虽武功低浅,却都可以凭着那图形让香公子和斗千金对我产生信任,从而喝下毒酒。但如果还有其他类似的图形。比如能够让对方恐惧直至拔剑自刎、让对方疯狂直至崩溃、让对方失去理智对你说出内心深处的秘密,甚至让对方甘愿为你去杀死他的父母亲友那不是普通的图形,那是妖魔的线条、那是神鬼的法印、那是地狱的符咒、那是可以刺透人心的神秘力量,当我拥有这样的武器,天下谁人能敌?功名权力金钱美女任我攫取,哈哈,到了那个时候,天下第一算得了什么?帝王将相又算得了什么?我将是至尊无上的王者,是这个世界里掌控一切的神,所有的人都将沦为我的臣民,被我所用”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是大声,几近吼叫,口中哨着粗气,眼里散射着疯狂的光芒。

    许惊弦听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你疯了,这都是你的幻象。”

    “不,这不是幻象。悟魅图的终极秘密,就在青霜令中!”

    听南宫静扉如癫如狂般说出那一番话后,山洞里陷人了令人窒息的静默中。直到良久后,许惊弦才终于缓缓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我还是无法相信你的话。因为在你的理论中有一个致命的漏洞,如果世间真的存在这样可怕的图形,只会有两种可能一要么南宫世家早就遭受灭门大祸,要么南宫世家已经一统天下了。”

    “那是因为在南宫逸痕之前,从来没有一个南宫世家的子弟能够参透青霜令的秘密。”

    许惊弦问道∶“但少堂主既巳参透这个秘密,又为何失踪多年?悟魅图如此神通广大。你又怎能逃出他的控制?我更无法相侑你了。”

    “你先不要匆忙给出判断,待听我详细说完前因后果,便知究竟。”南宫静扉道“一幅最浅显的悟魅图已令昊空门大为紧张,若是青霜令藏有悟魅图的消息一旦公开,只怕昊空门首先便会联合四大家族灭了南宫世家。因此南宫世家一方面将青霜令奉为圣令,从不以之示人,另一方面又暗中散布各种谣言。将青霜令与某种武功秘笈或是宝藏联系起来,虽也有可能引起旁人的窥视之念,但只有如此,才能够掩盖青霜令中所包含的真正秘密。青霜令事关悟魅图的秘密在南宫世家代代相传?从不泄露,莫说昊空门与四大家族不知,就连青霜、碧叶。釭尘,紫陌四大堂使也都被蒙在鼓里。”

    许谅弦沉思。他回想起关于青霜令种种真假难辨的传闻。以及御泠堂中对青霜令讳莫如深的禁忌,反而从侧面证实了青霜令非比寻常的重要性。如此说来,南宫静扉的解释倒更符合逻辑,假设悟魅图果真有那么大的威力“扭转乾坤”这四个字的评语倒也不算言过其实。

    南宫静扉似乎已完全掌握了主动:“如今小兄弟既已知道了青霜令的真相,那么等你回到御泠堂后,必然将面对杀人灭口的结局9现在你与我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合则两利,分则两败俱伤。小兄弟是个聪明人,自当知道应当何去何从。”

    许惊弦心中冷笑,面上却故做惶恐之色,犹豫道:“为何你知道此亊,少堂主却没有杀你灭口?”

    “数年前南宫睿言远赴塞外找回失踪三百年的青霜令,但他归来后突发恶疾,临终前只有我在他身边,为免这个秘密失传,迫不得已他才让我把青霜令转交南宫逸痕,并假惺惺地传我绘制悟魅图之法与素心诀法,说什么只有以此秘传的家徽为证,南宫逸痕才会相信我。可慎他太低估了我的智慧,我既见到了悟魅图,当然会联想到青霜令与之有关。”

    “老堂主对你如此信任,可你现在却要背叛他?”

    南宫静扉碎道:“呸!你太不了解南宫睿言的为人了,那个老东西纵然死到临头,说话依旧含含糊糊,只怕被我猜出玄机,若非我早已暗中留意南宫世家的各种隐语与切口,还真是听不明白。最后他将身边剩余的十几枚‘惜君欢’给我一并转交南宫逸痕,末了还逼我立下毒誓,等转告消息后必须服药自尽嘿嘿,我替南宫世家辛苦数十年,到头来就落得如此下场?他当我是傻子,我可不会蠢得不要性命,我将那老东西的话一宇不漏地转告南宫逸痕,假装自己什么也不懂,又顺便藏起几枚‘惜君欢’,至于立誓自尽之事,当然提也不提。好歹我对南宫逸痕亦算有养育之恩,他总算还有一点良心,没有立刻对我下毒手”

    许惊弦道:“或许南宫少堂主根本无意害你,不然也不会把参悟出的青霜令秘密告诉你。”

    南宫静扉咬牙道:“南宫逸痕并没有把青霜令的秘密告诉我,他想告诉的人是南宫涤尘。”

    “原来你根本不知道青霜令的秘密啊!”许惊弦故作愕然之色,随即长叹一口气“正如你所说,我们现在的命运休戚相关,理应一起合作。可是你的话前后矛盾不一、破绽百出,又让我如何放心与你合作?罢了罢了,我还是杀了你后回御泠堂吧,就算被堂主灭口,也好过做一个叛徒被四处追杀,亡命天涯。”

    南宫静扉急道∶“小兄弟不要误会。靑霜令的秘密就在我脑中,只是我自己还不知道,所以才更需要你的帮助”

    许惊弦冷笑着打断南宫静扉:“你前言不搭后语气,真当我是傻瓜了。”

    “唉,我发誓将所有的亊情全盘托出,决不隐瞒。”

    “我还能相信你的誓言么?”

    “咳咳,小兄弟心思机敏,若再发现我的讲述有矛盾之处,便一剑刺来。”

    “也罢,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南宫静扉闭目良久,淸清喉咙:“自从我按南宫睿言的遗命将青霜令交给南宫逸痕后,他虽没有加害于我,但已明显对我不放心,无论到什么地方皆要带我随行,表面上对我宠信,其实却是害怕我泄露青霜令的秘密。”

    或许是因为宫涤尘的关系,许惊弦对于南宫家族之人总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听到南宫静扉如此说,他口中不言,暗地却想不过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更是不齿其为人。

    “六年前南宫逸痕突然悄悄离开御泠堂,仅带我一人来到这里,专心参悟靑霜令的秘密。起初几个月只见他每天抱着青霜令静坐沉思,却一无所获,随后他突然开始与我谈及悟魅图之事,也就是由他的口中,我才知道原来悟魅图并不止一幅,它的真正威力也远远超出任何人的预料之外。或许他只是因为苦思不遂,所以才借和我说话排解烦闷。但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我明白自己是不会活着走出这个山洞了,因为南宫世家之人决不会容忍外人知晓如此重要的秘密!

    “那段时间里,我每日都处于惶恐不安之中,尽管南宫逸痕永远都是待人彬彬有礼的模样,但我却总在担心某一天他会变得急燥狂乱,然后便会杀了我。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就是自己的性命,丟了性命,金银珠宝无福消受,权势享受不了只要龍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什么都可以舍弃。我不止一次想在饮食中偷下‘惜君欢’,可万一事情败露,只怕立刻就会被他杀死;我心里又怀着一丝期望,可能他永远也想不出青霜令的秘密,倒不如这样拖一天算一天,或许念着我努力照顾他的饮食起居,留我一命”

    听着南宫静扉近似梦呓的话,许惊弦想着他整日担心飞来横祸,在山洞中度日如年,却又小心翼翼伺候南宫逸痕的模样,既觉鄙夷又觉同锖。蝼蚁尚且贪生,谁不惜命?但怕死怕到这个地步,人生又有何趣味?

    “记得那天的傍晚,我给南宫逸痕送去酒菜,见他正在灵堂中苦思冥想,便劝解道:“本门圣令乃浑然天成之作,能否解开其中的秘密全凭机缘巧合,少堂主也不必太过费心,须得保重身体。”谁知他忽然一怔,喃喃念道:‘天成之作,天成之作。原来如此!’我不明所以,却见他眼睛蓦然一亮,似是想到了什么关键,随即又皱起眉头,神情恍惚地问道:“可八十四如何变成八十五呢?”我随口答道“八十四再多增加一个就是八十五啊。“他蓦然怔住,反问道∶‘你是说增一个?’我茫然点头,他忽一跃而起,拍额长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随即他将我推出门外,独自在灵堂里呆了整整一夜。等到第二日的午后,我再见到他时,他虽然不饮不食,精神却更见旺盛,手里紧紧握着青霜令,跪于灵桌前,望着南宫睿言的灵牌一字一句道∶‘父亲。我终于蠃了!’唉,我虽对甫宮逸痕不无怨言,但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确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南宫世家几十辈先人亦无法参透青霜令中的大秘密。却终于被他破解。可是我心里却明白,解开靑霜令之际就是我的死期啊!

    “那时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想活下去,他就必须死!我再也顾不得许多,料想他此际心潮翻涌,必不防我,假意去替他准备酒菜,正要取出暗藏的一枚‘惜君欢’放人酒中。谁知甫一抬头。却见他已站在我的面前,面容已恢复平日的冷静,目光锁定在我手里的药丸上,冷冷地问出三个字:‘为什么?’我怔然说不出话来。只听他喃喃道∶‘自从我接掌御冷堂后,四大堂使便各生异心,尤以青霜令使为首,暗中收买党羽秘谋造反。我早想清理门户,却苦无证据,此次故意秘密来到这里,一方面是为了青霜令,另一方面亦是想引出他们的阴谋。可我万万想不到。竟然连你也被他们收买了’谋反乃是堂中第一大罪,违者死得惨不堪言,我急忙分辩,南宮逸痕又叹道:‘自从你转吿父亲遗言时,我就已感到你说话有许多不尽不实之处。但你在南宫家三十余年间忠诚勤勉,又将我兄妹两人抚养成人,我当你如亲叔叔一般尊重。只要你能如实告诉我简歌的计划,并指证他秘谋害我,就对你网开一面。’我岂不知他只是口中说得好听。等除了叛逆者后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何况我根本也不知筒歌有何计划。但听他提到老堂主,心想只好晓之以情,或能让他手下容情。

    “当下我脆地哀求道∶‘还请少堂主明鉴,此举完全与青霜令使无关。老堂主在临终前切切叮嘱我’我本意只盼他能看在死去的父亲面上放我一马,谁知我的话才说了一半,南宫逸瘦突然脸色大变:‘我果然没有猜错,是父亲命你杀了我吧!’我心头暗吃一惊,心想自古虎毒不食子,南宫睿言怎么会下如此毒手?莫非就是因为靑霜令的缘故?那么他何必历经千辛万苦找回青霜令交給儿子?这里面必有我不明白的事情,或许只有南宫世家的人才知道内情。不过南宫逸痕既然故做聪明得出这样的结论,我要想活命,自然顺着他的意思连连点头。

    “宫逸痕的反应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他仰天发出一声狂啸,当即在堂前折剑而誓道∶‘我虽违背祖训,却只为振兴南宫世家,一切罪孽皆由自己承担,待大功告成之日,必将毁去与青霜令有关的所有亊物,然后以死相谢父亲在天之灵!’我永远忘不了他那时的神态,面容扭曲,声音平静而冰冷,仿佛还带着几分残酷,唇边有两道牙齿咬出的血印,嘴角带着痉挛的微笑,目射异光,几乎不敢与之对视。我从没有在他脸上见过如此可怖而令人心底生寒的表情,与平日判若两人。之前我对悟魅图的魔力还有所怀疑,但在看到他神情的那一瞬间,我再也深信不疑。若不然,他又何需乳汁赌咒发誓以命相抵!随即我眼前一黑,已被他点了穴道,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了”

    听到这里,许惊弦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喉头似是被塞入一方巨石,压住心头,几乎难以呼吸。假若悟魅图果真有如此可怕的威力,甚至令南宫逸痕不惜以死谢罪,那么当解开青霜令中的秘密让另几幅悟魅图重见天日的同时,是否也解开了锁住恶魔的锁链,人间自此永无宁日?

    南宫静扉继续道:“南宫逸痕并没有杀了我,等他解开我穴道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我见他脸上隐有倦意,衣上沾有泥尘,似乎赶了一夜的路,却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没有回御泠堂,而是带我离开锡金去了中原。我一路小心翼翼紧随着他,话也不敢多说半句,但可以从他的行动中推测出来:破解青霜令只是第一步,在青霜令中必然留下了找到悟魅图的线索。”

    许惊弦不解道:“他完全可以自己去寻找,为何一定要带上你?”

    “我起初还以为他念旧情放过了我,后来才明白他留我一命是因为我还还另有用处。南宫逸痕谨慎稳重,行事皆留有后路,力求万无一失。他必然知道寻宝之路凶险至极。没有把握能够全身而还。所以他要在上路之前把破解青霜令的方法留给南宮涤尘。而我,就是替他传信的工具。”

    “他为何不亲口告诉宫堂主?”

    “一来那时洛尘年纪尚小,又在蒙泊国师处学艺,如果南宫逸痕能够独自找到悟魅图,当然不愿同胞妹妹牵扯其中:二来御泠堂中形势复杂,任何人都有可能被青霜令使收买,为求稳妥,他宁愿暗中行亊以便避人耳目。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分析,但想来离亊实也不远。”

    “可是,你既然要替他传信,难道就不怕你泄露秘密吗?”

    “离开锡金后,南宫逸痕先带我去了恒山翠屏峰,那—晚他再度点了我的穴道,第二天我就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一些古怪的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唉,这世上有许多令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奇门异术,‘天魅凝音’就是其中之一,事后我才明白,那一夜南宫逸痕必是请来静尘斋弟子替我施功。从此将破解靑霜令的秘密方法牢牢锁入了我的脑中”

    许惊弦忆起鹤发曾对他提起过“天魅凝音”那是天下僧道四派中静尘斋的一种奇功,据说凭借此功可以千里传递信息,江湖上对此传言纷纷。但谁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根据我后来对‘天魅凝音’的了解,可以判断出那是一种神秘的催眠术。南宫逸痕在催眠的过程中将破解青霜令的方法灌入了我的脑中,并强行抹去我对相关信息的记忆,只有触及到某个特别的暗号后才会引发潜藏的记忆。我的脑袋就像是一个装着珍宝的机关盒子,如果没有合适的钥匙,强行打开只会引爆机关,将一切尽数销毁。要想解开‘天魅凝音’的禁制,只有找到那把钥匙。但那把钥匙或许是一句秘语,或许是没有意义的词语。甚至只是一种特殊的声音,那必然是南宫兄妹之间早就约定好的暗号,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南宫静扉无奈地拍拍自己的头,苦笑道:“所以我虽然知道破解青霜令的方法,却根本说不出来,就算割下我的脑袋,也无法知悉藏在里面的秘密。”

    许惊弦听得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世上竞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法,实令人叹为观止。随即想到那个替南宫静扉施功的静尘斋弟子亦会知道解开青霜令的方法,不知南宫逸痕如何消除这个破绽,莫非也杀之灭口吗?

    “随后南宫逸痕把我带到金陵城郊的聂家庄,那里其实是御冷堂设在江南的一处秘密分舵。南宫逸痕命令庄主聂元实将我看管起来,又另派心腹将青霜令送交涤尘,言明如果一年之后他没有回来,便送我去锡金面见涤尘,随后他便离开了聂家庄寻找悟魅图。他这个计划不可谓不高明,涤尘虽有青霜令不知如何破解,而我虽有解法却不自知,何况我武功低微,决不可能从聂家庄脱身,万一南宫逸痕有何意外,青霜令的秘密也不至外传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南宫逸痕一去五年再无音讯,极有可能早已死在寻宝途中,而聂元实虽对御冷堂忠心耿耿,但青霜令使简耿却半路截住了送交青霜令之人,并由此终于追査到了聂家庄”

    “所以,你就投靠了简歌?”

    南宮静扉叹道:“南宫逸痕失踪数年不归,御泠堂的大权都落在身兼副堂主的简歌之手。此人工于心计,在南宫逸痕的压制下隐忍多年,终于等到机会,一旦发动便是雷霆万钧之势,不但红尘使、紫陌使都被他所用,那些忠于御冷堂的弟子,包括聂元实在内经过他巧妙安排,大多都死于行道大会之中,我若不从,下场可想而知。何况就算我找到涤尘,一旦被她解开‘天魅凝音’,我亦再无用处。既然左右难逃—死,倒不如与简歌合作。

    “只不过简歌虽有青霜令在手,却没有南宫逸痕的天才。苦思数年也无法解开青霜令,纵然抓来几名静少斋的弟子。没有那解锁的暗号无发提取刻在我脑海中的机密。一晃五年,简歌仍不死心。但对我的防备也漸漸弱了。于是我提议回御泠堂面见涤尘,见机行事之下或许能诱她说出那句暗号,就这样?半年前我重回锡金,约定两个月前在此与简歌相会?只是未想到他并未亲来,而是由香公子代其赴约。“

    “还有一个疑问:你根本没有去见宫堂主,反而在无名土堡中服毒求死。这到底又是为什么?”

    “去见涤尘只是我为了摆脱简歌的托词,岂会当真?而在土堡中服下惜君欢则是我苦思五年后想到的唯一方法。‘惜君欢?药力神奇,可令人在睡梦中逐一经历平生之事,我想或许能帮助我想起那藏在脑海中的秘密。亊后让法晴寺寂源大帅解救。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与桑旗使误打误撞救了我,而我在昏睡中隐约梦见了一些事情。尚未找出天魅凝音之术在我脑屮留下的秘密。”许惊弦这才知道南宮静扉为何要服下“惜君欢”然后让法晴寺寂源大师隔数日相救的缘由。他在心底反复印证推敲,确认由宮静扉这一番叙述基本属实,但突然之间到了许多于御泠堂,靑霜令的机密?脑屮一片紊乱?既不知是否应当告诉宫涤尘,亦不知应成如何处置南宫静扉,一时沉吟难决。只是暗中将这情报牢记于心中,日后或有用处。

    南宫静扉望着许惊弦。满面期待:“我将前因后果告诉了你,以你的智慧必能听出这一次全无半点虚言0简歌口蜜腹剑心狠手辣。我早已信不过他。小兄弟年紀轻轻武功高强,人又机敏,例不如你我联手,只要解开青霜令真正的秘密,得到那悟魅图,嘿嘿,以后的天下就是我们的。”

    许惊弦打断南宮静扉∶“就算你能解开‘天魅凝音’的禁制。但青霜令落在简歌手中,你又凭什么能夺回来?”

    “我曾替南宫睿言转交青霜令,对其形状早就铭刻于心,那青霜令乃是一面长三尺,宽半尺的牌子,不知用何种金属打制而成。坚不可摧,上面一共刻着八十四个汉字,可排成十九行句子。虽然看起来那些语句根本读不通顺,但只要按下青霜令暗藏的机关。每一个宇即可活动,能够重新组合成新的语句。千变万化?当经过合适的移动与排序?就可以连字成句”

    许惊弦暗中一震,立刻想到了迁繁盘。难道那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游戏,而是与解开青霜令的方法大有关系?他越想越觉得宫涤尘在御泠堂中推行迁繁盘必有其深意?

    南宫静扉兀自喋喋不休∶“依我看来,靑霜令本身并没有计么秘密。秘密就在那些字句里。这几年我时常反复思索,南宫逸痕说的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句是‘天成之道’,一句是‘八十四如何变成八十五呢,而青霜令上所刻的不正是八十四个字么?我的回答为何能令他豁然开朗?‘八十四再多增加一个就是八十五。’这一句看似寻常,但是解密的关键,所以简歌虽有青霜令在手,却永远只是在做猜字谜的游戏,根本想不到还另有玄机。只有我才有机会做悟魅图的真正主人,小兄弟若助我一臂之力,必与你同享荣华富贵。”许惊弦耸耸肩膀∶“我才疏学浅,更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顺便提醒你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连南宫逸痕都无法活着回来,你又凭什么认为自己能找到悟魅图?”

    南宫静扉急道∶“不错,我没有简歌的阴谋诡计,更没有南宫逸痕的绝世武功与天资,但是我有他们都没有的好运气。像悟魅图这等惊世骇俗的神物,唯有缘者方能有资格拥有。”他放低声音,表情神秘“最关键的,我还知道一个简歌不知道的秘密:青霜令上那八十四个字可以组合成一首诗,而这首诗只有南宫世家的嫡系子弟才知道,嘿嘿,我服侍南宫逸痕那么多年,曾听他背诵过,早就默记于心中。所以,如果除了南宫逸痕,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能够解开靑霜令秘密的人,这个人也一定是我”

    许像弦淡然一笑∶“那你自己去找悟魅图吧,恕我难以奉陪。”

    依南宫静扉的想法,如果许惊弦不与他合作,那么自己多半难逃一死,慌忙劝道:“自从我见到小兄弟后,便天降异兆。由此可见,你我联手乃是顺应天意之事,何必推辞?”

    “什么天降异兆?”南宫静扉放低声线,神秘地吐出四个字:“神兵显锋!”许惊弦想起斗千金在无名土堡亮出显锋剑时,鹤发也曾满脸惊讶地说过这四个宇,大惑不解∶“这有什么特别之处?”

    “大约将近四十年前,曾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约见南宫睿言,留下了几句似偈非偈的话,喻示着将有一位天之骄子横空出世,建功立业,一统山河,极有可能是那个开邦立国的真命天子。其中便有‘神兵显锋’之句。这偈语或许就将对应在我不。对应在你我身上!”

    “什么?”许惊弦惊跳而起。一把揪住南宫静扉的衣襟,双目怒瞪“那几句偈语到底是什么?快告诉我。”

    这一刻,惊弦的脑中闪过三年前在京师流星堂地下的花月大阵中青霜令使简歌曾对林育说过的一句话∶“苦慧大师的天命谶语?并不是只有四大家康才知道!简歌没有说谎,御泠堂果然知道内情。南宫静扉话中那个德高望重的大师无疑是吴空门前任掌门苦慧大师,那几句偈语就是苦慧大师在坐化前拼死道破的天命缄语”

    南宫静扉未料到许惊弦反应如此之大,结结巴巴地道:“都是四十多年前的往事了。那时连我亦只是个孩子,只是后来曾听南宫睿言无意间提及,勉强记得几句罢了?”

    “小兄弟,现在你总该相信我了吧?”

    许徐弦松开了手,颓然坐地:“你记得几句?都说出来吧。”

    南宫静扉眨眨眼睛,喑忖既然奇货可居,当然不能轻易说出去。假意手扶胸口道“你刚才吓得我不轻,一时全数忘记了,待我慢慢想一想。”

    许惊弦却想到正是因为这几句天命璣语,自已才莫明其妙变成了明将军的“命中宿敌”从而被四大家族首领景成像废去丹田,从此堕入这场争名夺利的旋涡之中。难道自己的命运早在出生之前就巳被苦慧大师一语道穿?被冥冥之中某个看不见的神灵掌握在手中?如果真是这样,是否义父许漠洋,最敬爱的暗器王林青的死,也都是因为自已这个受过诅咒的不详之人所带来的?他从不相信命运,却总是被迫与逃不开的命运纠缠在一起。

    许惊弦心潮起伏,茫然若失,他突然不愿再听到天命谶语,他害怕那不可预知的未来会因几句话而变得透明,害怕更多的厄运随之降临。

    许惊弦摇晃着站起身,对眼前的南宫静扉视若不见,直往洞内走去,剎那间他恍如醉酒,浑不知身在何处,只想找个地方躺下来好好休息一会儿,他愤恨这个身不由己的江湖。厌倦这不由自主的人生,他只希望一觉醒来之后?一切虚假的幻象都不复存在,他仍旧陪着义父默默无闻地住在清水小镇中,仍是那个无忧无虑孩子?

    南宫静寒见许惊弦突然变得失魂落魄,心知机不可失,一咬牙拿起地上的显锋无声无息地朝着许惊弦背心刺去。

    显锋锐利至极。瞬间破空而至,却不激起半点剑风,令人防不胜防。眼看剑锋及体,许惊弦依旧浑然不觉。南宫静扉正喜得计,忽听耳边传来一声鹰唳,随即一道黑影侧扑而来,左目蓦然一暗,痛彻心肺,竟被护主心切的扶摇一啄将眼珠啄了出来。

    许惊弦听到扶摇的惊叫,本能地一转身,显锋剑从他胁下穿过,将衣衫割开一道大缝,肌肤上亦被划开一条血线。也幸好南官静扉武功不高,受扶摇惊吓后手一软,显锋偏了半分?不然这一剑必是穿心而过。

    南宫静扉虽瞎一目,却知此刻不乘机杀了许惊弦?自己必死无疑?咬牙还要再刺,手腕被鹰翅扫过。竟如受雷击,随即右眼又是一黑,亦被扶摇啄中。雷鹰果不愧是鹰中极品,即便在这小小的山测中?也能够轻灵转折,飞翔自如,眨眼间已令敌人受到重创。

    南宫静扉惨叫一声,弃剑捂面,接连退开几步,脚下忽是一空,原来已退至洞口,顿时直挺挺地摔了下去。他人在空中犹撕声狂叫,随即传来一声闷响,再无声息。

    许惊弦淸醒过来,急忙来到洞口往下望去,只见白茫茫的雪地上豁开一个人形大缺口,厚达数丈的雪洞黑勵黝地望不到底,就算南宫静扉未被摔成肉饼,在雪层之下亦无法生还。许惊弦暗叫一声好险,若不是扶摇及时相救,恐怕现在落入积雪中的尸体就是自己了。

    许惊弦取来浓醋与盐水,先救醒了斗千金。“惜君欢”药效奇特,斗千金身体无损,只是昏睡半日,全然不知发生何事。许惊弦便将南宫静扉在酒中下药,自己将计就计诱使他说出青霜令的秘密,随即南宫静扉被扶摇啄瞎双眼摔入悬崖之亊细细说出,只是隐蹒了悟魅图与天命谶语之事。

    斗千金听许惊弦说罢,见他仍是心亊重重的模样,还以为内疚南宫静扉之死,安慰道:“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若被南宫静扉奸计得逞,老夫与你岂不都糊里糊涂做了鬼?害人终害己,死有余辜,何必为他劳神?老夫倒想问问你,打箅如何处置香公子。”

    许悚弦茫然道:“但请师伯定夺。”

    “做杀手的,手底下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不如一刀杀了,免生后患。”许供弦吓了一跳:“现在他全无抵抗之力,这样杀了他是否有失公允?”“嘿嘿,如果你与他交换处境,你认为他会放过你?”?

    “无论他会怎么做,我只想坚持自己的选择。”

    斗千金哈哈大笑:“好小子,我只是故意试试你罢了。既然你有这般侠者仁心,老夫亦可放心啦。”不等许惊弦开口,斗千金一脸正色,大喝道“小子接剌!”将显锋錮遒了过来。

    许惊弦脑中闪过天命谶语中“神兵显锋”之句,心想自己若是接过了剑,是否便会应了苦慧大师之预言?不由隐有抗拒之念,慌忙道:“师侄武功低浅,神剑虽利,只怕不能物尽其用。”

    “放屁!剑是死的,人是活的,真正的神兵利器是人而不是物。只要你能用此供行侠仗义?不做有违天理之事,便是物尽其用。更何况有兵甲门人在,废銅烂铁亦可化为利剑。”

    斗千金的话激起许惊弦脚中豪气,暗忖那天命谶语或许只是巧合,就算真的会应验,只要努力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总不至于被几十年前的一番话束手束脚,当即接过显锋剑大声道:“师伯指教的是,师侄决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若违此誓,叫我死在显锋剑下。”

    斗千金欣然大笑:“老夫还有一事相求。”

    “师伯请讲。”

    “兵甲一派虽不以武技见长,但善其器而精其道,对天下兵刃的运用之法实有独到见解,只是自开宗立派以來,两名传人执于内耗,所以才仅得铸兵甲之虚名,而不能免武功在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当年师父将祷兵神录与用兵神录分传四两师兄与老夫,想不到四两师兄未及收下弟子便早早逝去,你就算是祷兵神录的唯一传人,又从老夫这里学到了用兵神录之精髓,兵甲派两大绝学在你身上合而为实乃天意。”说到这里,斗千金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予许惊弦“这一本就是用兵神录,与你手中的铸兵神录并立为兵甲派两大绝学。老夫虽叫你一声师侄,却无实际名分,你若愿意加入本门最好,日后便可做掌门,将本派发扬光大”

    许惊弦急忙道:“要我加人兵甲派并无不可,但师侄何德何能,怎有资格担任掌门之位。”

    斗千金一摆手∶“老夫争看出你非池中之物,让你加入兵甲派实是委屈了你,你若不肯也决不勉强,但请日后替兵甲派收下弟子,传授此书,也免得让本派神技失传”他沉沉一叹“老夫年事已高,百病缠身,只怕活不了几年,若不了结此心愿,实难瞑目。所以才想偷得清闲,托你保管此书留交后人,你可愿意?”

    许惊弦听斗千金的言语中颇有临终托付之意,心头睹惊。又想到自己身负血海深仇,以自己之能莫说斗不过明将军,就算是对付杀害义父许漠洋的凶手宁徊风亦无胜算,纵然以命相搏死不足惜,岂不令兵甲派的绝学就此失传?沉吟道:“师作尚有未竟之亊,唯恐有负承诺。”

    “是了,你并非不敢承担,而是大丈夫一诺千金,才不愿随意应允,老夫算没有看错你。”斗千金颔而笑“不过你尽可放心,本派授业不求根骨上佳,不问门户贫贱,但凭福缘二宇。若有合缘之人,纵是出身贩大走卒亦可慷慨相传,若无机遇亦不强求,就算本派绝学就此失传,也是命数使然,怪不得你。”

    许惊弦大生感慨,斗千金与杜四虽然为了争夺掌门之位互生嫌隙。却都是胸怀坦荡的性情中人,所以当年杜四与义父许漠洋不过萍水相逢,却能将师门至宝铸兵神录相赠,一如现在斗千金对自己的信任。兵屮派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伹门下弟子皆有此宽广胸襟,常人难及。当下他也不迟疑,接过用兵神录,恭敬道:“师伯放心,我许惊弦决不会让兵屮派因我蒙羞。”他脱口说出自己的名字,这才想起自己在山洞中为防止香公子偷听,一直都没有机会对斗千金说明真实的身份。

    斗千金微微—怔,他在端木山庄多年,对京师的信息了若指掌,不但听说过许惊弦的名宇,也知道他与林青、明将军等人的关系,顿时恍然:“然来你就是哈哈,老夫记性不好,只记得有个师侄,却忘了他叫什么名宇”他转身取来那双铁鞋交给许惊弦“此间俗事已了,你去吧。”

    许供弦茫然不解地望着斗千金,斗千金大笑:“难道你真想在这山澜里住一辈子么?”

    “师伯不随我一起走吗?”

    “老夫若走了,香公子怎么办?”“这不如点了他穴道后再救醱他。然后我们离去即可。纵然他穴道自解也只有等到春暖雷化后再来追我们。”

    “此法虽解一时之急,但香公子一再受制于你,岂会甘休?有这样一个杀手做仇人,以后老夫可难以舒心过日子。”

    “师伯若不走,我也不走。”

    “嘿嘿,老夫答应给香公子重新打造飞铊,可不能言而无信,而你留在此处只会碍事,倒不如走了干净,只需留下‘惜君欢的解法,老夫自会救醒香公子,然后推说醒来后已不见你与南宫静扉的动向,铁鞋亦被你们穿走,须得重新打造。只要拖着他在这山洞里呆几日,天下之大,他一时再难找寻到你。再说非常道对你那个小兄弟童颜下了必杀令,老夫毕竟在端木山庄多年,就算倚老卖老说几句话,端木老庄主也听得进去,若能够借机化解此事,也算帮你一个小忙,不枉相识一场。”

    许惊弦听斗千金说得有理,只是是心头仍觉不舍:“师伯”

    斗千金大手一挥,截断许惊弦的话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那么婆婆妈妈,你不必告诉我要去何处,正如我也不要知道你的名字,免得一时口快告诉香公子惹来麻烦,你且放心,老夫既然心愿已了,也不会急着寻死啦,若是有缘,日后在江湖上会与你相见。”

    许知通斗千金心意已决,多劝也说是无用,强按心中感动,先将“惜君欢”的解法告诉斗千金,然后毕恭毕敬地磕个响头:“师伯保重,后会有期。”将显锋剑佩于腰间,又带了些干粮,然后登上铁鞋,就此出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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