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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来到这个地方,没有问为何妖隐要满足她的一个愿望。她只是热切的期望着自己的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强烈的欲望使她迷失了头脑,毫无顾忌的就走进了这个深邃的地道。
殷妍一去不复返,她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王从大殿回来,不见了殷妍,大为恼火,询问之下,他找来了雅色。
雅色在王的威仪之下,说出了洛姬,就当场吞进自尽了。
洛姬在王的传唤下,冷笑着走进了金冕殿,看到了上面伤心欲绝的王。
“我的王,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子,来为难你的王后吗?”
王强忍着怒气:“洛姬,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宽和大度的女人,也因为如此,我封你做了我的王后。年轻时,你德容言功,四美兼备,做为王后你母仪天下;你温仁厚下,相夫教子,后宫嫔妃将你视做楷模。可你为何到了一把年纪,却反而不能像过去一般。只是一个殷妍而已,她的生命是那样的年轻,年轻的就如同你的女儿一般,为何你就不能对她多一点容忍?”
“我的王,正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我可以容忍曼罗的存在,却无法忍受我的丈夫被一个年轻的可以算作我的女儿的女人抢走!”洛姬愤怒地离开了金冕殿。
回到绮玄宫,洛姬找到了妖隐,她有些慌张:“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王好像斯毫不顾忌夫妻之情,他会对我怎么样?”
妖隐盘坐在火炉前,背对着洛姬。
“我的王后,既然你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也已经做了,就应该一做到底,绝不能有丝毫的反悔,也绝不能有丝毫的容情。我的王后,为何你不杀死殷妍,难道你对她还有怜悯吗?”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鸣钟,招待诸侯的宴会开始了。
王后朝着大殿的方向看去,后宫的这一变故,就在刚才,王失去了他心爱的女人。但是盛大的宴会却要依旧举行,王要面带笑容的,殷勤地招待那些笑里藏刀,言清行浊的诸侯。
7
万人朝拜,王和洛姬出现在众诸侯面前,他们看上去是这样的和谐这样的相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身后,藏着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从始至终,王一直搀扶着他的妻子,走到哪里都把洛姬带在身边。王是那样的体贴,无时无刻都表现得是在为他的王后着想。就连王后本人都想起了他们那几十年的漫长生活,仿佛正是因了那句话,夫妻是没有隔夜仇的。
宴会结束后洛姬回到了绮玄宫,把宴会上王的一举一动告诉了妖隐:“是不是他觉得,既然已经失去了殷妍,就不要再为了殷妍而失去我?”
“我也不敢肯定,我的皇后。”妖隐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黄玉“但是,你只要把这块黄玉挂在王的脖子上,就能听见他的实话了。”
洛姬紧紧地攥着黄玉,她想听王的实话,王的真心话。她走到了紫鸯宫,她知道,在没有了殷妍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去找曼罗。
曼罗正在给王倒上酒,王醉了,躺在曼罗怀里。
“曼罗,你还记得那夜在紫草园里的事情吗?”
“王,曼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正是那天晚上,我怀上了我们的儿子小武。”
“那时,你是精武将军的夫人,而我,看上去只是个受伤的军士,你为何会爱上我?”
曼罗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王的脸颊:“因为你有王者之相,我知道你不是个凡人。”
“曼罗,那天是你救了我,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王说完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洛姬在窗外听着,她有些伤感,捏着手里的黄玉,她要靠这个才能知道王的实话,而曼罗却已经听到了令人梦寐以求的真心话。
洛姬不甘心,她不希望自己只有靠这黄玉,才能听到王的实话,而不是靠她自己。洛姬看了一眼黄玉,精雕细琢,清透无暇,虽然现在用不到它,但这毕竟是块宝贝,说不定早晚会派上用场的,她把黄玉踹在了怀里,回了宫。
次日,清晨的清新还未散去的时候,侍卫们在长亭边发现了殷妍的尸首。
那姣好的面容已经被万虫所蚀,千苍百孔,惨不忍睹。
王看了殷妍最后一眼,便离开了,好在他到底也为她留下了一滴眼泪,但只有一滴而已。
曼罗倒是泪流满面,亲自为殷妍体无完肤的身体穿上了华丽的服饰,为她的面上罩上了一层金纱玉缕。
“这个可怜的孩子。”王挽着曼罗的双手“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为我生下一个王子。但是她还是这么年轻,上天却已经剥夺了她的这个权利,毁掉了她的这个纯洁无私的愿望。”
“殷妍无故死在皇宫里,她的母亲,是我昔日的好友。王,我该如何去面对她的母亲呢?”
王可能无法深刻的去理解一个女人失去爱女的心情,但他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时候,当他一剑刺穿他兄长的胸膛的时候,虽然是那么的大快人心,虽然那是他无时无刻布祈祷者的,但是看着兄长的鲜血沿着剑流出的时候,他感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是啊,我们要给她一个交待。”王仰天叹了口气“我能容忍洛姬的妒忌,但是无法容忍她的残忍。我的皇宫里,不能有这么个惨无人道的王后掌权。虽然她曾经是这样的贤淑,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变了,完全的变了。她做了二十年的王后,也该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王废了洛姬,立紫鸯宫贵妃曼罗为后。
诏书发到洛姬时候里的时候,洛姬昏厥了过去,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
8
昨日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洛姬,今日已经被远远的丢弃在了一座偏僻的荒宫里。
新王后曼罗给蝶燕送去了珍珠财宝,蝶燕紧紧地攥着那些珠宝,她触摸到的仿佛是她女儿的身体。泪水倾出,她后悔莫及,到这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其实只要是生者,就会存在着无限的希望,若是死了,便是有再多的珠宝财产也将化为乌有。只是可惜,此时她心爱的女儿殷妍,早已香消玉殒,魂飞魄散了。而她蝶燕,空留着这些珠宝,又有何用?殷妍就如同刚刚升起的一轮红日,而她已是个中年妇人,待死之人罢了,她却用殷妍那条活生生的充满了朝气的生命,换取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幸福?没有了殷妍,即使有再多的财富,她还能够“幸福”吗?
至少,她的女儿令她不必再为下半生的生机苦恼,她和她的丈夫相拥相抱痛哭着,她的哭声凄凉悲惨,令百花无颜开放,令鸟雀低声悲鸣。
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风和的长剑从蝶燕的身体穿过,一直刺透她丈夫的胸膛,夫妻二人便如此被一把剑横穿而过。
鲜血遍地,蝶燕挣扎着仰头看着风和,风和的眼中充满了怨气:“原来你和曼罗早就相识,原来你把女儿送给我,为的就是曼罗的今天!你害惨了我的母后,我怎能容你逍遥于世!”
蝶燕轻声哭道:“我并非与曼罗有所商量,太子,你母亲的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风和心之对母亲有愧,又怎能容忍蝶燕说出他的心虚之处。风和将长剑抽出,蝶燕血尽而亡。
王并不想就这件事情为难风和,虽然洛姬失宠,但是风和依旧是他所钟爱的太子,而且他也能理解风和的这一冲动举措,他宽容的饶恕了风和,而蝶燕就这样,慢慢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只是小武还会想起她,蝶燕入葬的那天,小武希望能去观礼,但是曼罗为了撇清她和蝶燕的关系,坚决反对小武的这一决定。
“母亲,我还能记得小时候,她将我抱于膝上,执手习字,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小武。”曼罗一点都不为所动“我今天为你安排了见一个人。”
“我谁都不见!”小武显然有些意气用事,他像头发怒的小狮子一样,粗鲁的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这个人你必须要见,也不得不见,因为她是母亲为你挑选的妻子。”
昭以被带到了曼罗的绮玄宫,那是个美貌娇弱的女子,她仪态大方,举止端庄,气质高贵。
“这是宰相述禾唯一的女儿,昭以。”
小武也被她的容貌仪态所吸引,他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酒杯,有些尴尬的说:“姑娘小心,适才我不慎跌碎了个杯子。”
曼罗命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拉着昭以和小武的手坐到宝座上。
这一夜他们聊到很晚,小武王子亲自把昭以送出宫,送回了宰相的府上。
他回到母亲的绮玄宫,曼罗道:“你已经看见了宰相的府邸,那里不单是表面上的富丽堂皇,我们的宰相述禾,他的门生遍布朝野。王的大臣中,有六成的人都是出自他的门下,若是让他的门生站立出来,能将整座皇宫沾满,壮丽之极啊。”
9
昭以成为小武王子的王妃当天,风和醉倒在了喜筵上。
风和爱昭以,爱她的美貌,爱她的睿智,更爱她的出生。
但是昭以却说:“虽然美貌不能跟着我一生一世,但我情愿一个男人爱上的是我的美貌。因为他至少爱的是我,而不是我将给他带来的财富。”
风和明白,没有宰相述禾,即使继承了王位,也只掌握了一半的江山。
风和还明白,他的母亲已经不能再帮他,只有靠他自己,才能保证自己的太子之位。
风和找到了女巫妖隐,妖隐对他说:“我背着你的母亲,与你谋策,听你之言,害死了殷妍,却增想到连带害了你的母亲。”
“哼!”风和冷笑“难道连你也不明白一不做二不休的道理吗?母亲抓了殷妍,是已至此,与其让殷妍活着回去在父王面前侮蔑母亲,不如弄死她。父王本来爱的便是她的美貌,让父王见到她丑陋的一面,我原本以为如此一来父王不会在怜惜她,却增想到还有个曼罗从中搞鬼!”
“太子,有句话叫做,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应该想到的是你的优势,你还比他们多了一个弟弟。”
“你是说朝夕!”风和这才想起他的这个弟弟,虽然他是个纨绔子弟,终日无所事事,但毕竟,他是他的弟弟,他是他同母的弟弟,更重要的是,他是弦月弓的主人。
洞房花烛之夜,昭以对小武说:“小武,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她不但想做王的王后,更想做太子的母亲。”
小武温柔的看着昭以:“太子是风和哥哥,父王常说,太子文韬武略都冠绝众人,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王。”
昭以笑了笑,小武太单纯:“风和确实是太子,但未必是个能继承王位的太子。难道你以为,是太子,就一定能成为王吗?风和这个太子之为,已经摇摇欲坠了。因为他做得太久,已经久得足以让人焦急。”
小武不太能理解昭以的话,但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什么太子,什么王位,他想要的只是美好的生活下去,就像现在,他有了一位美丽的妻子。
次日,小武领着昭以入宫拜会了各宫妃嫔,以及王子公主。待回到浮天殿的时候,王传唤了小武,小武只能与新婚妻子依依不舍的暂别,离开去见了他的父王。
昭以独自徘徊在浮天店门口,不多久她就见到了朝夕。
朝夕对她冷眼以待,对于昭以的施礼视若无睹,擦身而过也不与她打招呼。
“朝夕王子。”昭以叫住了他“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关系,所以记恨于王后,以至于迁怒于小武。但是,小武始终都是把你当作手足兄弟,你又何苦要与他过不去?”
朝夕冷笑了一声:“小武是曼罗带来的野种,我是王后洛姬之子,他有什么资格让我与他过不去?”
“王子,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昭以朝着朝夕一步步逼近,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像是在质问他“你敢说,你对小武,就没有一丝的恨意吗?”
朝夕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他咬牙切齿,却仍不承认。
昭以笑道:“小武是王的亲生儿子,是王亲口所说,连父亲都承认了,你这个作兄长的,为何就不认命呢?更何况,他的母亲是现今的王后,而你的母亲是一个过气了的王后,到底是谁没有资格,朝夕王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小武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朝夕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左殿,他问昭以:“王兄怎么了?”
昭以笑道:“你不必去管他人,但你一定要记住,三日后的祭奠,你一定要站在父王的右边。”
10
三日后,是绝邑拜祭天神的日子,王带领着王亲贵族文武百官,在天农坛祭天。
风瑟瑟,骄阳普照。苍生万物,都显得生机勃勃;明君贤臣,朝野一片祥和。
风和站在父王身边,王手指苍天,告诉他:“我的儿啊,等我百年之后,这片辽阔的土地,都将成为你的;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将成为你的臣民。你要好好的爱护这片土地,爱护这片土地上的人,这样,才对得起天神对你的眷顾。”
王说完把小武也拉到了身边:“你的哥哥,他终有一天会继承我的位置。你不能妒忌,不能有非分之想,要以你的才干来辅佐他,帮助他。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即使的与他出谋划策,令他脱离困境;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出现在他面前,奋不顾身的为他抵挡一切灾祸。你要像忠诚于你的父王一样忠诚于他。你要记住忠诚二字,它将成为你毕生最重要的两个子。”
小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曼罗抚摸着小武的脸颊,对王笑道:“他现在还年轻,请王放心,我会好好的教导他的。”
王满意的笑了笑,看了眼小武身边的昭以:“我原本希望,你能嫁给风和,但是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我还是会祝福你,毕竟小武也是我最心爱的儿子。”
昭以笑了笑,没有说话。众人随着王走下了天农坛,风和看见朝夕手挽弦月弓,箭上弦,遥遥地站立着。
这是风和前一天晚上与朝夕所商量的。风和害怕夜长梦多,在小武羽翼未丰满之前,父王若是死了,他这个太子就能够当之无愧的继承王位。只要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只要他能继承王位,之前所做错的一切,都将得以弥补,反之,他将万劫不复。
但是听完父王刚才那些话,他又有些后悔了,父王对于他这个太子,还是寄予很大希望的,无论发生什么,似乎在父王的心里,早就将他搬上了储君的地位,很难再移下来了。
可此时却已不能再把这个决定告诉朝夕。风和叹了口气,看了眼父王,很可能的,这将是最后一眼。
箭射出,众人惊呼,风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金冠升顶身披龙袍高高在上。
昭以猛地把小武腿向前一步,拉着他的腰带,把他挡在了王的身前。
风和惊呆住了,小武在最后一刻,挡在了箭之前。
献血顺着羽箭向外垂滴而下,小武瘫软在王的换里。
王老泪纵横,心疼得抱着这个为他挡箭的儿子。
弦月弓,射出的箭从没有偏离过,王认为是小武的机智勇猛,在千钧一发之刻才挡在他身前,使得弦月弓失去了变向的时机。
朝夕被俘,风和不知所措,他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害死了他的弟弟。
幸而小武是右侧受伤,并没有射中心脏。王命令将他安置在绮玄宫,由他的母亲亲自照顾。
昭以替小武换药的时候,笑了出来。
曼罗有些不解,昭以道:“只有让他经历了这一劫难,才能保住他的日后荣华依旧。”
小武道:“可是是你将我”
昭以道:“弦月弓射出的箭,绝对会命中。朝夕的目标,不是他的父王,而是你。我知道只要弦月弓在手,他早晚一定会射出这箭,因为他恨你,恨你抢走了他在父王心中的地位。我让你站在王的右边,这样等箭射来之时,你明里是在替父王挡这一箭,实则是要让箭射中右边,而不是左边的心脏。”
11
朝夕在审讯中果然道出了,这一箭他是射向小武,是因为他的内心中无法容忍向小武这样的人,突然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过去的美好生活,被一点一点彻底的毁坏了,他把这些罪责都冠在了小武的头上,所以向他射出了这一箭。
但是即使是向王子射出这一箭,王也难以容忍,纵然过去他是如此的喜爱这个儿子,也可说朝夕有今日,也与他的溺爱离不开关系。
王决定要处死朝夕,朝夕望向了太子,望向了他的哥哥风和。他知道父王的命令很难更改,也知道父王说到做到,一定会决不怜惜的处死他。他只是希望他的哥哥,当朝的太子,能够出来为他说句话,让他能逃过一死。
他对风和寄予一线希望,也可说是唯一的希望。
风和看着昔日的手足,近日成为了阶下囚,卑怜的跪倒在地上等待着他的施舍,但是这个施舍是他所给不起的。他以为朝夕的话都是为了躲避死亡而瞎编的,以为朝夕的目标依旧是那夜他们商定的父王。审讯朝夕的时候,风和的双腿其实一直在打颤,审的虽是朝夕,却如同在审他一样,他惟恐朝夕说出了不能说出的话。他内心有鬼,害怕给他求情会让父王起疑心,更害怕要是朝夕活下来,会给他日后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他想借他父亲的刀来杀人灭口。
果然,当王命令将朝夕带下的时候,朝夕狂怒着叫道:“是的!我的箭是射向父王的,但是,这是太子让我这么做的!”
朝野震撼,太子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跟。他到底不是个做大事的人,如此场面便以把持不住。他的父王不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其实王的心中一直是悲愤交加,他的眼神俱厉,吓得风和一下子从座位上瘫倒下来。
风和毫无手足之情,他的见死不救,到最后反而害了自己。朝夕是个胸无城府之人,也正因为这个,若是哥哥能出面为他求几句情,他未必会在这个时候疯狗乱咬风,把风和拉下水。
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太子风和,再看了一眼殿下的朝夕,他就全明白了。
王仰着头,但泪水依旧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两个儿子,竟然走上了他昔日的道路,轼父篡位。但他们毕竟没有王的才能,王的魄力,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失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样的篡位,王成功了,他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王,而他的儿子失败了,他们将面对的是死亡。
新任的太子,自然是王所宠爱的,王后曼罗的儿子小武。这场宫廷斗争,最后得胜的竟然是善良单纯的小武。
洛姬收拾着她的两个儿子的遗骸,她已经没有了泪水,她的一切,她的灵魂,已经随着她的两个儿子,一起飞散在了万里尘土里了。那天晚上,王来到了她的荒殿。
“洛姬啊,整整三十年了,我们走过多少艰辛的道路,可到头来,我们的两个儿子却”
“王。”洛姬叫住了王,她已经不想再听到那些假仁假义的话,是王,儿子的父亲,亲手下令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看着洛姬,这个跟他走过了三十年风雨的女人。
“我们都老了,难免糊涂。可是风和还年轻,他为什么就不懂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思呢。”王叹了口气“为什么他就不能再忍耐几年呢。”
“王。”洛姬又叫住了王,王的那些安慰的话,听在她耳里,却像是用针扎着她的心。
洛姬从怀里摸出了黄玉:“王,戴上这个。只有你戴上了这个,我才会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话。”
“好。”王想,就再满足她一次吧,她的心已死,命不长矣。
洛姬把黄玉挂上了王的脖子,她的手刚放下,那挂着玉的红色棉线忽的抽起,紧紧地勒着王的脖子。
王用双手奋力的扣着,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他的身体开始摇摆,黄玉在他脖颈上来回晃动着。
这是出乎了洛姬的意料的,但她依旧显得很平静。她想明白了,当时妖隐给她这块玉的时候便是在骗她,便是想借她的手,给王戴上这个杀人的玉佩。也只有她,对于王来说才会失去任何的戒心,毫无顾忌的戴上这块玉佩。
风和留得这招棋,一直到他死后,才得以灵验,而他的母亲,从王的脖子上取下了这块玉,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结发三十年,终于能死在一起,这对于洛姬来说,多少是些安慰吧。
她来到这个地方,没有问为何妖隐要满足她的一个愿望。她只是热切的期望着自己的这个愿望能够实现,强烈的欲望使她迷失了头脑,毫无顾忌的就走进了这个深邃的地道。
殷妍一去不复返,她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王从大殿回来,不见了殷妍,大为恼火,询问之下,他找来了雅色。
雅色在王的威仪之下,说出了洛姬,就当场吞进自尽了。
洛姬在王的传唤下,冷笑着走进了金冕殿,看到了上面伤心欲绝的王。
“我的王,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子,来为难你的王后吗?”
王强忍着怒气:“洛姬,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宽和大度的女人,也因为如此,我封你做了我的王后。年轻时,你德容言功,四美兼备,做为王后你母仪天下;你温仁厚下,相夫教子,后宫嫔妃将你视做楷模。可你为何到了一把年纪,却反而不能像过去一般。只是一个殷妍而已,她的生命是那样的年轻,年轻的就如同你的女儿一般,为何你就不能对她多一点容忍?”
“我的王,正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我可以容忍曼罗的存在,却无法忍受我的丈夫被一个年轻的可以算作我的女儿的女人抢走!”洛姬愤怒地离开了金冕殿。
回到绮玄宫,洛姬找到了妖隐,她有些慌张:“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王好像斯毫不顾忌夫妻之情,他会对我怎么样?”
妖隐盘坐在火炉前,背对着洛姬。
“我的王后,既然你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也已经做了,就应该一做到底,绝不能有丝毫的反悔,也绝不能有丝毫的容情。我的王后,为何你不杀死殷妍,难道你对她还有怜悯吗?”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鸣钟,招待诸侯的宴会开始了。
王后朝着大殿的方向看去,后宫的这一变故,就在刚才,王失去了他心爱的女人。但是盛大的宴会却要依旧举行,王要面带笑容的,殷勤地招待那些笑里藏刀,言清行浊的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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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朝拜,王和洛姬出现在众诸侯面前,他们看上去是这样的和谐这样的相爱,没有人会知道他们的身后,藏着的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从始至终,王一直搀扶着他的妻子,走到哪里都把洛姬带在身边。王是那样的体贴,无时无刻都表现得是在为他的王后着想。就连王后本人都想起了他们那几十年的漫长生活,仿佛正是因了那句话,夫妻是没有隔夜仇的。
宴会结束后洛姬回到了绮玄宫,把宴会上王的一举一动告诉了妖隐:“是不是他觉得,既然已经失去了殷妍,就不要再为了殷妍而失去我?”
“我也不敢肯定,我的皇后。”妖隐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黄玉“但是,你只要把这块黄玉挂在王的脖子上,就能听见他的实话了。”
洛姬紧紧地攥着黄玉,她想听王的实话,王的真心话。她走到了紫鸯宫,她知道,在没有了殷妍的日子里,他一定会去找曼罗。
曼罗正在给王倒上酒,王醉了,躺在曼罗怀里。
“曼罗,你还记得那夜在紫草园里的事情吗?”
“王,曼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正是那天晚上,我怀上了我们的儿子小武。”
“那时,你是精武将军的夫人,而我,看上去只是个受伤的军士,你为何会爱上我?”
曼罗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王的脸颊:“因为你有王者之相,我知道你不是个凡人。”
“曼罗,那天是你救了我,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王说完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洛姬在窗外听着,她有些伤感,捏着手里的黄玉,她要靠这个才能知道王的实话,而曼罗却已经听到了令人梦寐以求的真心话。
洛姬不甘心,她不希望自己只有靠这黄玉,才能听到王的实话,而不是靠她自己。洛姬看了一眼黄玉,精雕细琢,清透无暇,虽然现在用不到它,但这毕竟是块宝贝,说不定早晚会派上用场的,她把黄玉踹在了怀里,回了宫。
次日,清晨的清新还未散去的时候,侍卫们在长亭边发现了殷妍的尸首。
那姣好的面容已经被万虫所蚀,千苍百孔,惨不忍睹。
王看了殷妍最后一眼,便离开了,好在他到底也为她留下了一滴眼泪,但只有一滴而已。
曼罗倒是泪流满面,亲自为殷妍体无完肤的身体穿上了华丽的服饰,为她的面上罩上了一层金纱玉缕。
“这个可怜的孩子。”王挽着曼罗的双手“她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为我生下一个王子。但是她还是这么年轻,上天却已经剥夺了她的这个权利,毁掉了她的这个纯洁无私的愿望。”
“殷妍无故死在皇宫里,她的母亲,是我昔日的好友。王,我该如何去面对她的母亲呢?”
王可能无法深刻的去理解一个女人失去爱女的心情,但他明白失去亲人的痛苦。那时候,当他一剑刺穿他兄长的胸膛的时候,虽然是那么的大快人心,虽然那是他无时无刻布祈祷者的,但是看着兄长的鲜血沿着剑流出的时候,他感到了失去亲人的痛苦。
“是啊,我们要给她一个交待。”王仰天叹了口气“我能容忍洛姬的妒忌,但是无法容忍她的残忍。我的皇宫里,不能有这么个惨无人道的王后掌权。虽然她曾经是这样的贤淑,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变了,完全的变了。她做了二十年的王后,也该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了。”
王废了洛姬,立紫鸯宫贵妃曼罗为后。
诏书发到洛姬时候里的时候,洛姬昏厥了过去,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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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还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洛姬,今日已经被远远的丢弃在了一座偏僻的荒宫里。
新王后曼罗给蝶燕送去了珍珠财宝,蝶燕紧紧地攥着那些珠宝,她触摸到的仿佛是她女儿的身体。泪水倾出,她后悔莫及,到这时候她才醒悟过来,其实只要是生者,就会存在着无限的希望,若是死了,便是有再多的珠宝财产也将化为乌有。只是可惜,此时她心爱的女儿殷妍,早已香消玉殒,魂飞魄散了。而她蝶燕,空留着这些珠宝,又有何用?殷妍就如同刚刚升起的一轮红日,而她已是个中年妇人,待死之人罢了,她却用殷妍那条活生生的充满了朝气的生命,换取了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幸福?没有了殷妍,即使有再多的财富,她还能够“幸福”吗?
至少,她的女儿令她不必再为下半生的生机苦恼,她和她的丈夫相拥相抱痛哭着,她的哭声凄凉悲惨,令百花无颜开放,令鸟雀低声悲鸣。
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了,风和的长剑从蝶燕的身体穿过,一直刺透她丈夫的胸膛,夫妻二人便如此被一把剑横穿而过。
鲜血遍地,蝶燕挣扎着仰头看着风和,风和的眼中充满了怨气:“原来你和曼罗早就相识,原来你把女儿送给我,为的就是曼罗的今天!你害惨了我的母后,我怎能容你逍遥于世!”
蝶燕轻声哭道:“我并非与曼罗有所商量,太子,你母亲的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风和心之对母亲有愧,又怎能容忍蝶燕说出他的心虚之处。风和将长剑抽出,蝶燕血尽而亡。
王并不想就这件事情为难风和,虽然洛姬失宠,但是风和依旧是他所钟爱的太子,而且他也能理解风和的这一冲动举措,他宽容的饶恕了风和,而蝶燕就这样,慢慢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只是小武还会想起她,蝶燕入葬的那天,小武希望能去观礼,但是曼罗为了撇清她和蝶燕的关系,坚决反对小武的这一决定。
“母亲,我还能记得小时候,她将我抱于膝上,执手习字,难道你都不记得了吗?”
“小武。”曼罗一点都不为所动“我今天为你安排了见一个人。”
“我谁都不见!”小武显然有些意气用事,他像头发怒的小狮子一样,粗鲁的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这个人你必须要见,也不得不见,因为她是母亲为你挑选的妻子。”
昭以被带到了曼罗的绮玄宫,那是个美貌娇弱的女子,她仪态大方,举止端庄,气质高贵。
“这是宰相述禾唯一的女儿,昭以。”
小武也被她的容貌仪态所吸引,他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酒杯,有些尴尬的说:“姑娘小心,适才我不慎跌碎了个杯子。”
曼罗命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片,拉着昭以和小武的手坐到宝座上。
这一夜他们聊到很晚,小武王子亲自把昭以送出宫,送回了宰相的府上。
他回到母亲的绮玄宫,曼罗道:“你已经看见了宰相的府邸,那里不单是表面上的富丽堂皇,我们的宰相述禾,他的门生遍布朝野。王的大臣中,有六成的人都是出自他的门下,若是让他的门生站立出来,能将整座皇宫沾满,壮丽之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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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以成为小武王子的王妃当天,风和醉倒在了喜筵上。
风和爱昭以,爱她的美貌,爱她的睿智,更爱她的出生。
但是昭以却说:“虽然美貌不能跟着我一生一世,但我情愿一个男人爱上的是我的美貌。因为他至少爱的是我,而不是我将给他带来的财富。”
风和明白,没有宰相述禾,即使继承了王位,也只掌握了一半的江山。
风和还明白,他的母亲已经不能再帮他,只有靠他自己,才能保证自己的太子之位。
风和找到了女巫妖隐,妖隐对他说:“我背着你的母亲,与你谋策,听你之言,害死了殷妍,却增想到连带害了你的母亲。”
“哼!”风和冷笑“难道连你也不明白一不做二不休的道理吗?母亲抓了殷妍,是已至此,与其让殷妍活着回去在父王面前侮蔑母亲,不如弄死她。父王本来爱的便是她的美貌,让父王见到她丑陋的一面,我原本以为如此一来父王不会在怜惜她,却增想到还有个曼罗从中搞鬼!”
“太子,有句话叫做,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你应该想到的是你的优势,你还比他们多了一个弟弟。”
“你是说朝夕!”风和这才想起他的这个弟弟,虽然他是个纨绔子弟,终日无所事事,但毕竟,他是他的弟弟,他是他同母的弟弟,更重要的是,他是弦月弓的主人。
洞房花烛之夜,昭以对小武说:“小武,你知道吗?你的母亲,她不但想做王的王后,更想做太子的母亲。”
小武温柔的看着昭以:“太子是风和哥哥,父王常说,太子文韬武略都冠绝众人,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王。”
昭以笑了笑,小武太单纯:“风和确实是太子,但未必是个能继承王位的太子。难道你以为,是太子,就一定能成为王吗?风和这个太子之为,已经摇摇欲坠了。因为他做得太久,已经久得足以让人焦急。”
小武不太能理解昭以的话,但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什么太子,什么王位,他想要的只是美好的生活下去,就像现在,他有了一位美丽的妻子。
次日,小武领着昭以入宫拜会了各宫妃嫔,以及王子公主。待回到浮天殿的时候,王传唤了小武,小武只能与新婚妻子依依不舍的暂别,离开去见了他的父王。
昭以独自徘徊在浮天店门口,不多久她就见到了朝夕。
朝夕对她冷眼以待,对于昭以的施礼视若无睹,擦身而过也不与她打招呼。
“朝夕王子。”昭以叫住了他“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的关系,所以记恨于王后,以至于迁怒于小武。但是,小武始终都是把你当作手足兄弟,你又何苦要与他过不去?”
朝夕冷笑了一声:“小武是曼罗带来的野种,我是王后洛姬之子,他有什么资格让我与他过不去?”
“王子,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昭以朝着朝夕一步步逼近,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像是在质问他“你敢说,你对小武,就没有一丝的恨意吗?”
朝夕的拳头捏得紧紧的,他咬牙切齿,却仍不承认。
昭以笑道:“小武是王的亲生儿子,是王亲口所说,连父亲都承认了,你这个作兄长的,为何就不认命呢?更何况,他的母亲是现今的王后,而你的母亲是一个过气了的王后,到底是谁没有资格,朝夕王子,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小武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朝夕怒气冲冲的回了自己的左殿,他问昭以:“王兄怎么了?”
昭以笑道:“你不必去管他人,但你一定要记住,三日后的祭奠,你一定要站在父王的右边。”
10
三日后,是绝邑拜祭天神的日子,王带领着王亲贵族文武百官,在天农坛祭天。
风瑟瑟,骄阳普照。苍生万物,都显得生机勃勃;明君贤臣,朝野一片祥和。
风和站在父王身边,王手指苍天,告诉他:“我的儿啊,等我百年之后,这片辽阔的土地,都将成为你的;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将成为你的臣民。你要好好的爱护这片土地,爱护这片土地上的人,这样,才对得起天神对你的眷顾。”
王说完把小武也拉到了身边:“你的哥哥,他终有一天会继承我的位置。你不能妒忌,不能有非分之想,要以你的才干来辅佐他,帮助他。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即使的与他出谋划策,令他脱离困境;在他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出现在他面前,奋不顾身的为他抵挡一切灾祸。你要像忠诚于你的父王一样忠诚于他。你要记住忠诚二字,它将成为你毕生最重要的两个子。”
小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曼罗抚摸着小武的脸颊,对王笑道:“他现在还年轻,请王放心,我会好好的教导他的。”
王满意的笑了笑,看了眼小武身边的昭以:“我原本希望,你能嫁给风和,但是既然你已经做出了这个决定,我还是会祝福你,毕竟小武也是我最心爱的儿子。”
昭以笑了笑,没有说话。众人随着王走下了天农坛,风和看见朝夕手挽弦月弓,箭上弦,遥遥地站立着。
这是风和前一天晚上与朝夕所商量的。风和害怕夜长梦多,在小武羽翼未丰满之前,父王若是死了,他这个太子就能够当之无愧的继承王位。只要这次的计划能够成功,只要他能继承王位,之前所做错的一切,都将得以弥补,反之,他将万劫不复。
但是听完父王刚才那些话,他又有些后悔了,父王对于他这个太子,还是寄予很大希望的,无论发生什么,似乎在父王的心里,早就将他搬上了储君的地位,很难再移下来了。
可此时却已不能再把这个决定告诉朝夕。风和叹了口气,看了眼父王,很可能的,这将是最后一眼。
箭射出,众人惊呼,风和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金冠升顶身披龙袍高高在上。
昭以猛地把小武腿向前一步,拉着他的腰带,把他挡在了王的身前。
风和惊呆住了,小武在最后一刻,挡在了箭之前。
献血顺着羽箭向外垂滴而下,小武瘫软在王的换里。
王老泪纵横,心疼得抱着这个为他挡箭的儿子。
弦月弓,射出的箭从没有偏离过,王认为是小武的机智勇猛,在千钧一发之刻才挡在他身前,使得弦月弓失去了变向的时机。
朝夕被俘,风和不知所措,他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害死了他的弟弟。
幸而小武是右侧受伤,并没有射中心脏。王命令将他安置在绮玄宫,由他的母亲亲自照顾。
昭以替小武换药的时候,笑了出来。
曼罗有些不解,昭以道:“只有让他经历了这一劫难,才能保住他的日后荣华依旧。”
小武道:“可是是你将我”
昭以道:“弦月弓射出的箭,绝对会命中。朝夕的目标,不是他的父王,而是你。我知道只要弦月弓在手,他早晚一定会射出这箭,因为他恨你,恨你抢走了他在父王心中的地位。我让你站在王的右边,这样等箭射来之时,你明里是在替父王挡这一箭,实则是要让箭射中右边,而不是左边的心脏。”
11
朝夕在审讯中果然道出了,这一箭他是射向小武,是因为他的内心中无法容忍向小武这样的人,突然的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他过去的美好生活,被一点一点彻底的毁坏了,他把这些罪责都冠在了小武的头上,所以向他射出了这一箭。
但是即使是向王子射出这一箭,王也难以容忍,纵然过去他是如此的喜爱这个儿子,也可说朝夕有今日,也与他的溺爱离不开关系。
王决定要处死朝夕,朝夕望向了太子,望向了他的哥哥风和。他知道父王的命令很难更改,也知道父王说到做到,一定会决不怜惜的处死他。他只是希望他的哥哥,当朝的太子,能够出来为他说句话,让他能逃过一死。
他对风和寄予一线希望,也可说是唯一的希望。
风和看着昔日的手足,近日成为了阶下囚,卑怜的跪倒在地上等待着他的施舍,但是这个施舍是他所给不起的。他以为朝夕的话都是为了躲避死亡而瞎编的,以为朝夕的目标依旧是那夜他们商定的父王。审讯朝夕的时候,风和的双腿其实一直在打颤,审的虽是朝夕,却如同在审他一样,他惟恐朝夕说出了不能说出的话。他内心有鬼,害怕给他求情会让父王起疑心,更害怕要是朝夕活下来,会给他日后带来的不必要的麻烦。只有死人是最安全的,他想借他父亲的刀来杀人灭口。
果然,当王命令将朝夕带下的时候,朝夕狂怒着叫道:“是的!我的箭是射向父王的,但是,这是太子让我这么做的!”
朝野震撼,太子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跟。他到底不是个做大事的人,如此场面便以把持不住。他的父王不过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其实王的心中一直是悲愤交加,他的眼神俱厉,吓得风和一下子从座位上瘫倒下来。
风和毫无手足之情,他的见死不救,到最后反而害了自己。朝夕是个胸无城府之人,也正因为这个,若是哥哥能出面为他求几句情,他未必会在这个时候疯狗乱咬风,把风和拉下水。
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太子风和,再看了一眼殿下的朝夕,他就全明白了。
王仰着头,但泪水依旧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的两个儿子,竟然走上了他昔日的道路,轼父篡位。但他们毕竟没有王的才能,王的魄力,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失败。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一样的篡位,王成功了,他成为了万人之上的王,而他的儿子失败了,他们将面对的是死亡。
新任的太子,自然是王所宠爱的,王后曼罗的儿子小武。这场宫廷斗争,最后得胜的竟然是善良单纯的小武。
洛姬收拾着她的两个儿子的遗骸,她已经没有了泪水,她的一切,她的灵魂,已经随着她的两个儿子,一起飞散在了万里尘土里了。那天晚上,王来到了她的荒殿。
“洛姬啊,整整三十年了,我们走过多少艰辛的道路,可到头来,我们的两个儿子却”
“王。”洛姬叫住了王,她已经不想再听到那些假仁假义的话,是王,儿子的父亲,亲手下令杀死了自己的儿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看着洛姬,这个跟他走过了三十年风雨的女人。
“我们都老了,难免糊涂。可是风和还年轻,他为什么就不懂得我这个做父亲的心思呢。”王叹了口气“为什么他就不能再忍耐几年呢。”
“王。”洛姬又叫住了王,王的那些安慰的话,听在她耳里,却像是用针扎着她的心。
洛姬从怀里摸出了黄玉:“王,戴上这个。只有你戴上了这个,我才会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话。”
“好。”王想,就再满足她一次吧,她的心已死,命不长矣。
洛姬把黄玉挂上了王的脖子,她的手刚放下,那挂着玉的红色棉线忽的抽起,紧紧地勒着王的脖子。
王用双手奋力的扣着,但却没有丝毫的作用,他的身体开始摇摆,黄玉在他脖颈上来回晃动着。
这是出乎了洛姬的意料的,但她依旧显得很平静。她想明白了,当时妖隐给她这块玉的时候便是在骗她,便是想借她的手,给王戴上这个杀人的玉佩。也只有她,对于王来说才会失去任何的戒心,毫无顾忌的戴上这块玉佩。
风和留得这招棋,一直到他死后,才得以灵验,而他的母亲,从王的脖子上取下了这块玉,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结发三十年,终于能死在一起,这对于洛姬来说,多少是些安慰吧。